第4章 杖杀
晏珣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上的玉扳指，打定主意要找沈钰算账，道“既然萧世子不敢说，那便请沈世子抬头看一看本王。
沈钰无奈，这人睚眦必报，想必是在报复她打的那一拳，还有往御史台递话一事。。
沈钰只好硬着头皮抬头。。
眼前的人剑眉斜飞，棱角分明，多情的桃花眼不经意间流露出寒芒，戏谑的笑给他平添一些不羁，通体凌人盛气是在权势中浸润出来的。。
沈钰不禁晃神，世人对他“纨绔不羁的评价只是表象，此人绝不简单。。
“怎么，莫非本王貌丑，吓到了沈世子不成？
晏珣冷冷的话中尽是锋芒。。
若他都貌丑，天下恐怕没好看的人了。。
沈钰迅速回神，听了这话心底发凉，道“王爷恕罪，卑下未曾想到王爷如此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一时迷了眼。
晏珣眼神幽微，上下打量着沈钰。。
一个月前，沈钰往他嘴角打的那一拳可不算轻，他足足养了半月，才把淤痕消去。。
明知沈钰不是真心夸他，却迫于形势低头，多少让他心里舒畅了点儿。。
有侍从为晏珣搬来凳子，他顺势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
晏珣对沈钰道“听大儒说，沈世子饱读诗书，尤其对刑律见解颇深，本王想问一问沈世子，冒犯皇族，该当何罪？
沈钰暗道不好，这个人是打定主意来报复她了。。
一旁萧行之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下来了，求助似的看了她一眼。。
沈钰虽跪在那里，身姿依然挺拔，如一支折不断、掰不弯的青竹。。
晏珣对沈钰不爽到了极点。。
沈钰此人太过无耻。。
当时两家马车速度都很快，根本说不清是谁撞了谁。。
只不过他的骈驾乃是御造，坚不可摧，才把沈钰从车里撞了出来。。
他看着沈钰差点把自己憋死，好不容易同情心泛滥一回，去帮她看伤，却被沈钰打了一拳，还吐了一身血。。
后来虽然印证了沈钰的确跟五皇子之事无关，但沈钰耽误了他进宫是确确实实的。。
他看在沈钰受伤的份上，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不成想沈钰蹬鼻子上脸，在背后捅他一刀。。
这段时日，御史台没少在圣上面前告他的状，要说沈钰没掺和其中，他是万万不信的。。
沈钰缓缓吐出一口气，正声道
“回王爷，根据大禹国律，藐视皇族，轻者黥字，重者…
薄唇开合，她缓缓说出了令萧行之胆颤的两个字——
“杖杀。
晏珣一挑眉，暗自畅快，道“啧，杖杀未免太过，只是沈世子这张白璧无瑕的脸若被黥字，当真可惜。
沈钰听他说这话，实在觉得市井传他面如恶煞，心如蛇蝎的话不假。。
萧行之听到逍遥王这么说，没想明白为什么冒犯逍遥王的是自己，他却抓住沈钰不放，不由慌了心智，忙道
“王爷，方才是卑下听信谣言，对王爷不敬。
沈兄与此事无关啊，若要黥字，就往卑下一个人脸上黥字，沈兄是无辜的。
沈钰清楚逍遥王这是冲自己来的，便道“此事全因我二人心无敬畏，若王爷降罪，卑下自当领罚。
晏珣挑了一下眉，道“沈世子现在心甘情愿领罚，之后可别说本王不讲道理。
沈钰心想，真是笑话，你在京都横行多年，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那边晏珣又开口道“以前在军营，遇见不听话的新兵，几十杖军棍下去，就听话得跟鹌鹑似的。
沈钰猛地抬头，正撞见他满眼戏谑，暗自咬牙，这一遭怕是躲不过去了。。
晏珣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里一阵畅快，道
“可惜本王看沈世子这瘦弱的身材怕是经不起几棍，罢了，谁叫本王仁慈，你们读书人的事，就用戒尺代替吧。
形势比人强，沈钰咬牙切齿道“卑下谢王爷宽宏大量。
逍遥王发话，自然没人敢拖延，很快，偌大的学堂就有规律地响起竹板打肉，啪、啪、啪的声音。。
其间还夹杂着萧行之的痛呼。。
丢脸，太丢脸了。。
沈钰在心里默默数着，整整三十下，手逐渐痛到麻木。。
沈钰咬紧牙关，知道逍遥王正坐在一边看自己笑话，强忍着疼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一旁晏珣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来喝。。
看到沈钰眼角发红的样子，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疼的，颇为动人。。
晏珣在心中嗤笑，这张脸倒是出众，只是娘们唧唧，通身没个男子汉的气魄。。
镇国公为国捐躯之事被改编成曲子，传唱在勾栏瓦肆之间。。
眼前这个玉质金相的少年郎，怎么也难与曲子中威风凛凛的镇国公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高门贵族的血脉不容混淆，晏珣都要觉得镇国公被戴了绿帽子了。。
三十下手板打完，沈钰一双手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稍微动一下指头都是钻心的疼。。
饶是她再能忍，双手也不由微微发颤。。
晏珣欣赏完沈钰和萧行之像猪蹄一样的双手，才站起身来，对众人道
“行了，该说正事了。
本王这次来国子监，是想请诸位大儒做个见证。
一个月前本王不小心将沈世子撞伤，这次是特地来向世子赔罪的。
沈钰皱起眉头，这位爷哪儿是跟人低头的主。。
当初派人把丞相儿子打得爹娘都认不得，把尚书女儿骂得差点要自尽，都没见他跟人道过歉，怎么现在来跟她这么个小人物道歉？
她迅速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事。。
对了，五皇子！
撞车那天，一向脾气暴戾的五皇子跟上课的郑大儒吵了起来，一怒之下还把桌子给掀翻了。。
因这事，圣上将五皇子罚到御都山孔圣庙思过，至今没开口让回来。。
五皇子的生母孝悯皇后是晏珣的姑姑，晏珣是五皇子一派的人。。
晏珣想必是趁着给她道歉的契机，向圣上开口，替五皇子求情。。
这么想倒是能说通。。
可是刚才还给了她那么大一个下马威，她怎么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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