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抿了一口茶。
冬日,茶水早已凉透了,进了肚子里,倒是别有一番舒服的感觉。
果然是单身久了,听人说话都觉得有股宠溺的意味,当真是魔怔了。
“在下倒是没有想到,县主居然对琴艺也是如此精通。”
顾辞倏然转了话题,但是江清月还是瞬间就知道了他在说昨天乔淑仪弹琴的时候,她故意碰了易馨的事情。
“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淑仪郡主,内力居然不差。”江清月垂眸看着杯中的青瓷茶盏,“那个曲子能如此的气势磅礴,便是因为加注了内力的缘故。”
前世,江清月在现代也见到音疗之法,不光可以用音乐来治理疾病,甚至还可以左右人的思想情绪。曲音曲调在某些时刻,作用与功效,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是。但是在下没想到,县主竟然没有被琴声带入,反而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还能做些动作逼断她的琴声,将众人唤醒,实在是佩服。”
江清月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眼中带着一丝笃定看向顾辞:“若不是我,我相信顾世子也会有动作。”
顾辞不置可否。
片刻,顾辞又道:“当年那场平城之战,虽然将士们沙场上大获全胜,其实最后,也死伤不少。被这琴声所控,五脏六腑深受内伤而死。”
江清月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乔淑仪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也没有人会理会后续那些了。”
昨日乔淑仪那般琴声,明显将在场的许多人给控制了个七荤八素。
“她那般弹奏,一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二么……估计就是为了让皇上在混沌之中直接应允她的请求从而下旨赐婚,让我在头晕脑胀中直接答应。”顾辞缓声说话间,带着淡淡的不知道对谁的轻蔑嘲讽,“但是她低估了我的能力,也没有想到你完全没有内力,所以我们都未被琴音带入。”
所以乔淑仪的如意算盘,注定会落空。
“这个乔淑仪可比那个卢玉容厉害多了。”江清月看向顾辞,脸上带着些八卦的神情,“话说你今日和太后的谈话结果怎么样?”
顾辞没有直接回答江清月的问题,反而身体一仰,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扬颌看着江清月:“县主终于问了,在下还以为县主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呢。”
“我确实不怎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江清月啜了清茶一口,“好奇,随口问上一句罢了,你若是懒得说,可以不回答。”
“县主都问了,在下怎么可能不答?”顾辞轻笑一声,“我自然不会娶她。”
果然,结果和她所料一样。
“看来太后这笔生意,没有做到顾世子心里去啊。”
“自然,本世子可不是什么人的生意都做的。”
江清月没有再说话,兀自饮茶。
“在下还以为,县主接下来会问江南吴家和在下是什么关系。”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所以不该知道的我不会好奇。”江清月拈起一块儿点心放在口中慢慢吃着,“我只想和离,带着我的财产和银子好好过日子,不想理会其余乱七八糟的。”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县主不理会,就能置身事外的。”顾辞看着江清月,一字一顿缓声道,“从县主嫁入齐王府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与皇室纷争分不开。县主虽为嫡女却不被齐王待见,香良娣虽为良娣却是庶女。相比之下,倒是相差无几,所以外边都在猜测,护国将军府在太子和齐王中,到底会站在哪一派。”
说着,顾辞收了折扇,带着些兴趣和探究,身形微微前倾:“在下很好奇,县主更请倾向谁。”
“深闺女子,不了解朝堂之事,所以不发表意见。”
顾辞盯着江清月清亮的眼眸,状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看透她的心底情绪:“县主还真是小心。”
江清月将糕点吃完,拿帕子擦了擦嘴,然后道:“今日叫顾世子过来,是为了前些日子我被下药的事情。”
顾辞颔首:“嗯。”
按说是说起正事来了,顾辞却依然那么漫不经心。
“给我下药的小茹,我已经和她说好了,她愿意出面指证将军府的姨娘叶氏和太子良娣江香是给我下药之人。但是我也答应了她,要替她保下她的家人。”江清月抬眸看着顾辞,“明日我会去将军府要人,相信不日,顾世子便可以对皇上交差了。”
“可以。”顾辞点头,“我也可以与县主同去,为县主作证。”
虽然这事可以说的上是将军府内的家事,但是顾辞奉广元帝之命查证,自然有可以插手的资格。
“顾世子可以同去自然是好。”江清月微微勾唇,“这事一解决,我倒是也安心多了。”
一阵风带着纷扬的脚步而来,由远及近,江清月抬眼,便看见一行人,燕礼为首,疾步而来。
见到凉亭中人,燕礼脚步一顿,随后提袍拾阶而上。
燕礼的目光在顾辞和江清月之间游移徘徊,莫名其妙想要发怒,但又见婢女下人立于亭旁四周,两人正大光明地说话,倒是算不上逾矩。
“顾世子。”燕礼对着顾辞一拱手,“还劳烦顾世子将解药交出来。”
“本世子向来只配毒药不配解药。”顾辞慵懒声慢答,“本世子看在齐王的面子上,已经给卢侧妃很多次机会了,但是卢侧妃屡教不改,话说的着实让人心烦。”
燕礼直直地盯着顾辞,沉声道,含着某种别有深意:“卢侧妃的话再说得不合时宜,那也是对江清月说的,和顾世子似乎并无关系。”
“齐王殿下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傻?”顾辞眉梢一扬,十足好笑地看着燕礼,“卢侧妃口口声声说荣安县主与本世子有染,哪怕字面上不提及,齐王殿下就听不出来了?”
燕礼眉心微动:“本王保证以后不会再有此事发生,还请顾世子交出解药,否则本王禀明皇上,本王怕顾世子也不好交差。”
“那齐王殿下大可去禀。”顾辞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被燕礼给吓到,“最好现在就去,本世子就在这里等着吾皇裁决。”
顾辞的语调闲适而轻缓,甚至没有一个大的起伏。但是听起来,偏给人一种狂傲不羁的骄傲感,燕礼虽然站着,高了那个懒懒散散地坐在那里的风华绝代的男子许多,却偏有种逼仄威压的感觉。
燕礼十分不悦:“顾世子这是存心要与本王作对了?”
顾辞见燕礼这般,心情似乎很好,薄唇一扬,展露出十足的不屑与挑衅:“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