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的一阵冰水瓢泼而来,从后背倾泻而下,我从昏厥中骤然惊醒,顿时仿佛有一万根针在浑身猛刺,伤口像被火烧一样,火辣辣的快要裂开。
板子再次落下。
势要将我击碎成屑,捏烂成泥。
申奕颂,你好狠的心!
我瘫软着,毫无招架之力,苟延残喘,让我死,快点死……“还不道歉?”
他问。
我强行抿住颤抖的唇,缄默不言。
申奕颂向我走过来,打手停下了。
我没有力气抬头,只能看到他黑绸金线绣云纹的靴子。
他冰冷的声音从我上方逼来。
“你就这么想死?”
我沉默。
他蹲下来看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本王偏不如你所愿。”
他天生长就邪气的脸,一双丹凤眼危险而冷冽。
“不许让她死了。”
这是申奕颂当晚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于是名医良药蜂拥进入王府,伺候我的侍女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害怕稍有不慎就被申奕颂治罪。
而我拒绝喝药,拒绝处理伤口,拒绝进食,这是我唯一反抗他的方式。
待我被他折磨致死,他又恢复了记忆,他就用余生忏悔去吧!
我趴在床上不敢动,一动就牵动伤口,只有这样自我安慰,我心里才会得到一点血腥的快乐,于是嘴里喊着,“都滚!
不要碰我,让我自生自灭!”
侍女和名医跪了一地,泪悬于眶,瑟瑟发抖地求我。
他们怕的不是我,是死。
申奕颂来了,众人如释重负,悉数离开。
是暴怒,他快步走到我床边,一把把我提起来,捏着我的嘴把药倒进我口中,呛得我不停地挣扎。
屈辱和愤怒犹如惊涛骇浪涌动在我心头,苦涩的味道迅速扩散开,“申奕颂你这个忘八端!”
我把药喷在了他身上,整个人翻到在地,摔的生疼。
背后的伤口一条条裂开,又是一阵鲜血直流,我抬起被苦药呛红了的眼睛,恨恨的盯着他。
他立在我床边,目光似乎落在我满是伤痕的背上,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语气软了些,“我知道,你我曾经认识,所以我许你住在王府,给你名分。
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
我握紧了拳头,今日,我火烧他们的卧房,是先高声叫过他的,我若真想动手,府里现在已经挂上白幔了。
我唇角浮上冷笑,言语也冷,“为了不叫我声张你的过去,让我做你的小妾,还美其名曰给我名分?”
申奕颂沉默了。
半晌,皱眉道,“你竟是这样想的。”
他这副神情,好似我错怪了他似的!
我愠怒不以言表,移开视线不看他,自己爬上了床趴着,能感觉到身上的血不断流下来,他一直看着我伤口,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遍体鳞伤,难道不是拜他所赐?
“念九,你太过锋利,不仅会伤到别人,也会伤到你自己。”
“我是刺客,怎能不锋利?”
身后的伤口忽然被敷上了凉凉的草药,透过纱布,感受的他手掌的温热,正在我惊愕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你已不再是。”
我哑然,感觉到他用纱布一点点沾去我的血,从肩胛,到背心,再到腰际……心中涌动的怒气也似乎被他一点点拭去,也许,我应该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把我想起来,我冷哼一声,趴在榻上。
良久,他缓缓道,“看你妒火中烧,不惜以死相逼,本王倒是不后悔大费周章用假死药留下你了。”
语气中,竟有一丝欣慰。
我心头一颤。
他要的竟是这个?
一个缥缈的过往,一个爱他如命的女人,我越在意他,他就越快乐,那么见我伤成这样,他可会有一点心痛?
我强忍着伤痛爬起来看他,这双邪气深邃的眼眸向来表里不一,难以捉摸,稍有不慎就会沉沦其中。
可这张倾倒众生的脸,我早就看了千万遍,他若为了别的女人跟我逢场作戏,我定不会放过他。
我云淡风轻的弯起了带血的嘴角,下了战书:“你留了我,我不会给你一天安宁。”
他端起药碗,半碗药汤不安的晃荡着,他把碗边凑到我唇前,一半戏谑一半认真,“我申奕颂,奉陪到底。”
目光交锋,分明是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