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信是带着对我的深深恨意出国的。
我也嫁给了萧则。
洞房那晚,他说他一直喜欢我。
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
我只是没法反抗家庭。
萧则笑了,说他不介意,他可以耐心等我回心转意。
说完,他就抱着枕头去了客房。
那时候我对萧则有很深的愧疚。
虽然我不知道我爸要吞并萧家的阴谋,却觉得自己的冷漠让萧则受委屈了。
他应该娶一个真爱他的女人。
我爸的诡计开始了,虚构了一个百亿的假项目,吸引萧则注资。
只要萧则上钩了,萧家就万劫不复。
但我爸过高估计了他自己的智力。
他以为就他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他也过高估计了我的魅力。
以为萧则对我痴心一片,绝对不会提放。
事实上,萧则一直在扮猪吃虎。
他将计就计。
真正高明的猎人,都是以猎物形象出现的。
我爸惦记着吞并萧家,萧则也在谋划着弄垮乔家。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乔家破产了。
我爸受不了打击,从33层大厦顶楼一跃而下。
树倒猢狲散,乔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我妈则连夜带着她的私房钱,和一个美容院认识的小白脸仓皇逃到了国外。
根本没想过要把我也带走。
于是我就成了世界上最尴尬的人。
没有人同情我,只有幸灾乐祸。
都说我这个诱饵太蠢,想坑萧家结果自食其果。
但我是直到此时,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才知道不论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还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这两个本该和我关系最近的男人,其实都在利用我。
把我当成了一枚棋子。
棋局完了,棋子就成了弃子。
虽然萧则在我面前还很温柔,也很绅士。
虽然他不但没有提出要离婚,还不许萧家其他人对我攻击侮辱。
但我又哪有脸面继续赖在萧家?
何况本来嫁到萧家,我就是被迫的。
所以我提出了离婚。
萧则还是很绅士。
“乔榛,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他温和的笑。
“你可以不走么?”
我只给萧则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什么都没要,主动净身出户。
我一点都不恨他,还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虽然他把乔家搞破产了,我的父母死走逃亡。
但这就是商场的游戏规则。
没有硝烟的战争。
玩不起就别玩。
何况本来就是我爸先动的坏心眼。
先撩者贱。
他得到这个下场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恶有恶报,不能怨恨任何人。
我用自己不多的积蓄买了这个小房子。
我还找了一份工作,想过普通的日子。
此时许信已经留学归国,轰轰烈烈地创业了。
他很成功,得到了风投的赏识,短短几年就成功上市。
个人资产超过了10亿。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从没有想过要去再找许信。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这样的好马,没理由再吃我这样的回头草。
但没想到,我得了渐冻症。
我要死了。
命运再次把我和他搅合在了一起。
“乔榛?”
“乔榛!”
他在我耳边呼叫。
我疲惫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满眼血丝的许信。
他的手里攥着我的病历,攥得皱皱巴巴、青筋暴露。
他终于相信我要死了。
不是演戏,也不是道具。
我很欣慰。
我不用再去参加无聊的应酬了。
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回我的小窝等死了。
“我……我要出院……我……我不想死在这里……你答应替我收尸的……说话算数……”这次病发比我想象得要快,要凶猛。
我知道自己挺不到三个月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得了渐冻症?”
“你为什么不来医院治疗?”
“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他的声音和躯体一起颤抖。
人得了渐冻症以后,肢体僵硬,面部表情也会越来越少。
但我还是被他成功逗笑了。
“我告诉你了啊?
只是你不信而已。”
“你好好住院!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一定!”
他像是赌咒发誓。
“你还没有赎完罪!
还没有为你的无情付出足够的代价!
你不能死!
不能!”
“我去找专家!”
“最好的专家!”
“去帝都!
不!
出国!”
他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悲恸又亢奋。
忽然扭头就奔了出去。
虽然他动作很快,但我还是看到他哭了。
眼泪在风中飞。
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永远不会告诉他当年分手的真相。
我宁可他恨我,也不想他内疚。
我死了就一了百了。
我不想活着的人永远被困在痛苦和懊恼中。
我之所以临死之前想找许信帮我收尸,当然是因为我还偷偷爱着他。
我想死前再见他一面。
而我也不是傻子。
从知道我真要死了后许信的情绪起伏来看,我很确定他也还爱着我。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哪来汹涌澎湃的恨?
真正不在乎的话,早就释怀了。
何必和我浪费时间?
只是我从没有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就像是扑火的飞蛾。
大家都说飞蛾蠢。
只有飞蛾自己知道自己因为别无选择,所以义无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