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一身暑意烧得我心口闷痛。
我开了空调,开了风扇,房子里凉快得像结了一层冰。
我很少开空调。
因为我不赚钱。
这句话刘志伟几乎每个星期都要说上几次。
我水用多了他会说,风扇开久了他会说,就连纸巾用多了他也会说。
我无法反驳,因为我确实不赚钱。
七零年我爸和继母要我替陈玉竹下乡。
我不肯,经人介绍,嫁给家中父母重病还带着一个弟弟的刘志伟。
刘志伟是厂子临时工,我与他见过几面,知道他是厂子里有名的才子,要是还能考大学,铁定的大学生。
我婚后我与刘志伟好好相处过一顿时间。
我本以为我的幸福生活要开始了。
结果,刘志伟像变了个人,对我冷漠极了。
后来他醉酒,我趁机问出那年的事。
才知道他判若两人是听了我继母的话。
觉得我心肠恶毒,为了不替妹妹下乡,随便找人嫁了,就算不嫁他,也会嫁让人。
他觉得我是个随便的人!
可我当时以为他临时工位置被顶所以情绪起伏大,将自己工位让他,主动留在家里替他照顾双亲和小弟。
有时想到自己以前愚蠢的行径,我都会觉得可笑。
我恨陈玉竹和她妈毁我前半生,我恨她们也不放过我后半生。
我很刘志伟听信他人,没有主见。
可我最恨自己无用。
晚上八点。
刘志伟回来,大概是听到我房间空调声,站在门口指桑骂槐。
我不用细听都知道是什么话。
翻了个身继续睡。
有空调的凉爽,我睡得比往日快。
第二天六点多,刘志伟闯入房间,关了空调,让我下楼买醋。
他声如雷钟,说话像吵架。
“林淑华,你一天天在家里待着,眼里没活吗?
厨房里的醋都没了多久了,你就一点没注意?!”
我看了眼窗户,外面小雨淅沥,天空阴沉还刮着小风,时不时响起阵阵惊雷。
我叹了口气:“刘志伟,现在外面下雨,你想吃醋,叫跑腿就行。”
刘志伟想也不想拒绝。
“就这么点事,叫跑腿?
这么点地方跑一次要十块钱,你是钱多没处使吗,真是不赚钱不知钱难赚!”
“赶紧给我起来,下去买醋!”
楼下的风雨似乎越来越大。
脚下的水泥路有点滑,我走得小心翼翼却还是滑了一跤,栽进花圃里。
是路过的小姑娘把我扶起来的。
我谢过小姑娘,在原地小心的动了动,还好没事。
迈过六十五大关,随便摔一跤都可能要我的命。
我带着满身脏污回到家里。
刘志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的饺子已经吃的干干净净,没配醋。
他大早上把我叫起来,纯属折磨我,恶心我。
我吸了口气,把完好无损的醋瓶放在他面前,关掉他的电视,一字一句说。
“下回,想吃,自己下去买,我不会再伺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