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新雪,雕栏点树落梅花。
顶着微亮的天色,我恭顺的站在婆母院前等待传唤。
“夫人可以进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我挪着冻的微微发麻的小腿跟在赵嬷嬷身后进了屋。
“啪。”
一个茶盏迎面砸来,滚烫的茶水溅上我的鞋面。
“钧鸿昨晚又没有归家?!
你这个侯夫人是怎么当的?
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好!”
婆母坐在上首厉声质问,似乎要把夫君不回家的责任都推在我头上。
这话我一开始听时还会委屈,时间久了连声都懒得应,只静默的站在下首等她骂完。
“婆母息怒,我一会就出门把钧鸿找回来。”
马车摇摇晃晃,我凑在暖炉边上微微的揉着额角。
我的夫君江钧鸿是三脉单传的正阳侯,更是万千香闺少女的梦中情人。
他文采斐然貌若潘安,温柔多情,这么多年一直是京都公子的榜首。
我们成婚三年,他纳了32房妾室,其中不乏高官家的庶女、红香楼的头牌、街头卖身葬父的孤女。
我作为正妻,更是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容色并不出众,若我不是太傅的嫡女,怎么可能配得上他们的男神玉面公子。
窗外有些喧嚣,我把头埋进膝盖。
好累啊。
我进屋时,他还没从那妓子床下爬下来。
瞧见我来,他笑得温柔。
“晚舟怎么来了,莫不是几日不见,想相公了?”
我让知意把衣裳扔给他。
“你三日未回府,母亲恼了。”
他眉头微微一挑,语调沙哑诱人。
“哦,原来不是晚舟想我了。”
“难为晚舟冒着雪来寻我了,下次差遣下人过来就好,你要是得了风寒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半坐起身,露出脖颈和肩膀上的红痕。
我微微一怔,忍不住冷笑起来。
“若是下人找的回你,我连这玉香楼的门都不会进。”
“夫君若真是心疼我,不如早些回家,我也免得遭母亲骂。”
他用手指缓缓的抓起衣物。
“为难娘子了,为夫之后一定好好补偿娘子。”
我对上他温和缱绻的双眸。
“钧鸿……”话音未落,一个妖娆的女声打断了我的话。
“钧鸿,奴家来伺候您穿衣。”
我循声望去,一个只着轻纱的美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瞧见我,微微蹙眉。
“呦,这就是侯夫人呀,果然如传闻一般相貌平平。”
说完她微微捂嘴,假装惊恐。
“红苕一时言出无状,夫人不会怪罪吧。”
江钧鸿的眼神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而后笑道。
“红苕的性子向来心直口快。”
他抓着红苕的手以示安抚,“放心吧,夫人最是大度。”
我瞧着他们交握的手,转身去了屋外。
这初雪太冷了,冻的我心里发寒。
过了半刻钟,江钧鸿穿戴整齐又变回了那个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俏公子。
他自然的抓起我的手。
“夫人,咱们回府吧。”
他不过片刻前才用这双手抓过红苕,如今又来抓我。
我心里一阵膈应,甩开了他。
他笑了笑,凑到我跟前哄我。
“我知道晚舟心里有我,定舍不得我伤心的。”
“我和晚舟情谊颇笃,岂是他人能比的。”
说着他一把摘下我腰间的玉佩,神色得意。
“这还是我与夫人定情所赠,夫人每日都不离身,定是对为夫情深似海……”我忍不住回头望向他,斑驳的阳光照在他如玉的脸上。
他就是知道我舍不得这多年的情谊,所以才会如此不知收敛。
我眼眶一酸,从他手里抢回玉佩。
“晚舟莫气了,待我回去一定好好的在晚舟房里待着,哪也不去?”
他刚刚也是这样哄红苕的吗?
在他心里我和她们是不是没有什么分别。
我心里一紧,有什么东西缠绕翻滚最后彻底断裂。
“不必,侯爷有时间还是去陪陪苏姨娘吧,她哭了两日了,扰的府里不安宁。”
他盯着我的脸瞧了半晌,而后轻轻摇着折扇,无所谓道:“那就听夫人的。”